我所在的这个“单位”,至少有两方面的缺点。一是虽然经常会有好的想法,做起来却相当迟缓。例如,1985年这里的几位先生提出“20世纪中国文学”的概念,在学界产生过不小的反响。十多年过去了,各地已纷纷成立以此命名的研究机构,坊间“20世纪中国文学史”的著作也出版了几部,而这里的教研室还是“现代”、“当代”的各自为政,1998、1999年新编的文学史,也是“现代文学”(《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》)和“当代文学”(《中国当代文学史》)的一仍旧惯。对这种蜗行牛步还自我辩解,说我们不必去凑这个热闹。其二是,喜欢独来独往,“人自为战”。个人的学术论文写了一篇又一篇,专著出版了一本又一本,而集体项目(谢冕先生组织的《百年中国文学总系》例外)总也完不成。80年代初就立项的“重点项目”“20世纪中国小说史”和“新诗诗潮史”,后者肯定还未完工;前者则只出了陈平原的第一卷。第一卷的作者于是便有了谴责其他人(我也是这一项目参加者之一)的“资本”:“赶快写出来算了!”而其他人则总是无动于衷。
不过,这回“20世纪中国文化研究中心”的成立,却有了异乎寻常的速度。从有了这一念头,到成立会议的召开,前后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。这之间要做的事情自然不少:同行之间的沟通;取得上级主管部门的支持、认可;人员的构成;组织和活动方式的设想;研究计划的拟定……这一切,都进行的紧凑而有序。以我在一旁的观察,“中心”的成立,陈平原费力不少;甚至可以说,主要是他在操持。从一次次给有关的先生打电话,征询意见,召集不同类型的座谈会,草拟各种报告和计划书,向主管的领导汇报,到成立会议的请柬、场地的安排,凡此种种。这之间肯定会有波折:就我所知,“中心”的原定主持人(“主任”吧)人选,在最后一刻便不被批准。不过这种事已很常见,大家也便见怪不怪。
“中心”的成立之所以能“只争朝夕”,猜想原因有下面几条。一是“20世纪”这回真的是要结束了,不像80年代中期,还觉得颇为遥远。二是深感研究的进一步拓展,需获得更有效的视角。多学科的合作,其重要性已不言而喻。而大一些的项目,靠个人的单打独闹,不可能取得成效。三是觉得我们是这个世纪诸种事情的参予者和见证人,便相信有责任,使一些已被掩埋的事情得到“发掘”,另一些事情不至过快地被冲刷掉,并在已有的叙述之外,提供可供参照的另一种叙述。最后一条原因,则与操持这件事的人的性格有关:出身于南蛮之地,造就于南方的学府。也许欠缺“北人”的稳重(因此屡遭告状),却充分具备“南人”的“机灵”和认真。